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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阁,阁藏鸽

十七

"你把蔺晨给我叫进来。"
甄平刚把事情说完,梅长苏脸色便已经不太好,他心里犹豫着这样莽莽撞撞地把这桩陈年旧事告诉梅长苏会不会把他气出个好歹,结果梅长苏见他发呆更是生气,又扔了一本书道:"去叫!"
甄平往旁边一躲,急急忙忙应了就往外跑,出门撞到黎纲,后者被他撞得肩膀一痛,抱怨道:"你赶着投胎啊。"
甄平哭丧着脸说:"兄弟,咱俩认识几十年了,以后清明祭日,记得给我烧纸。"
黎纲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再问他已经视死如归地往蔺晨的房间跑了过去。
蔺晨听梅长苏叫他,嘿嘿一笑道:"哎呀他可终于知道了。"
梅长苏准备了一肚子兴师问罪的话,一见到蔺晨劈头就问道:"你认识景琰几年了?"
蔺晨迷眼算算:"有个十一年了吧?还是十二年?反正不短啦。"
"这么些年你们一直在联系?"
"对啊,"蔺晨坦然道,"他想知道你的事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嘛。"
梅长苏气极反笑:"怪不得这么些年他给我的信一封短似一封,原来他对我的事都了如指掌,他那个性子又不知道怎么没话找话,自然说得少了。"
蔺晨垂着头玩他手上的几条发带,编来编去好像要打个新样式的结,梅长苏发了一通火后看着他又来气,问他道:"你们多久见一次?"
"一两个月吧。"蔺晨顿了一下,补充说道,"金陵夏天太热了,我一直在你这儿消暑夏天就不去了。"
"这么说你对他也了如指掌了?"
蔺晨眯着眼笑:"嘿嘿,也算是吧。"
梅长苏点着头道:"很好,很好,你们两个倒是口风很严,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哪怕你们提一个字让我知道也行,竟然没有一个肯告诉我的。"
蔺晨继续编着他手里的发带:"话是这么说,但是呢,我们俩都觉得不太好开口。"
"怎么不好开口了。"梅长苏气道,"你们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交了朋友,又不是深闺妇人红杏出墙跟丈夫好友私通,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蔺晨手上力道稍微失控,扯断了一根发带,梅长苏瞪着眼睛追问道:"我说错什么了么?还是说对了什么?"
蔺晨讪笑道:"江左梅郎,麒麟之才,琅琊榜首,名不虚传。"
梅长苏瞬间会意,顿时觉得火寒毒好像又复发了。

萧景琰在金陵城中对廊州之事一无所知,槐荫一带到了夏天便会干旱,他刚刚把萧庭生叫过来听他想要如何处置,那孩子条理分明,思绪清楚,站在阶下有问有答,举止有礼不卑不亢,萧景琰看着他便想起了当年朝堂上据理力争的祁王,父子天性,即使萧庭生从未见过亲生父亲,但他一言一行都似足了祁王在世时的模样,萧景琰仔细打量他的容貌,觉得他连长相都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
萧庭生滔滔不绝说了半天,见他目光散淡好像没听进去,便停下来试探着问道:"父皇可觉得儿臣所说有不妥之处?"
萧景琰回过神来,看着他微笑道:"你说得很好,是自己想的么?"
萧庭生赧颜道:"儿臣近年才参与政事,这些都是沈尚书帮儿臣梳理的,儿臣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习。"
萧景琰点点头:"很好,沈卿为人正直耿介,你跟他多走动,这很好。"他说着又微微笑了起来,"当年蔡卿在朝的时候,看他们两个为政事争执,也是一桩趣事,可惜蔡卿这几年执意出京,沈卿寂寞了不少。"
萧庭生道:"沈大人也时常跟儿臣提起,说蔡大人虽然直得过了头,眼里非黑即白,但为官者心不正剑则斜,像蔡大人这般人才也是不可或缺的。"
"这两人分开了倒能相互理解了。"
萧景琰思及当日在东宫二人时时争执得面红耳赤,私交却比寻常同僚更好,不由得就想要笑,看着萧庭生站在面前,颇有些物是人非,而世道轮回之感,又说道:"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能跟沈卿这样的忠臣良将交往甚笃,朕便放心了。"
他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八个字说得极重,萧庭生心中一凛,跪下伏首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铭记于心。"
萧景琰看着他,也没叫他起来,只是让宫人都退下了,殿内只剩下他父子二人,半晌才说道:"庭生,有些事情。。。我相信我们之间是有些默契的,有些事你可以做,做了我也不会生气,也不会对你失望,但是另一些事,我希望你碰都不要碰。有些人,你可以一时利用,但永远都不要去相信他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跟十多年前刚刚将萧庭生带回府上时一样平静,仿佛他不曾登上这帝位,萧庭生仍然是他教养在府上唯一的孩子,萧庭生却仍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儿臣,儿臣不明白。"
萧景琰笑笑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气,但是更需要同样的智谋来保障后患无忧。庭生,你记得苏先生么?"
"庭生。。。庭生记得。"
萧景琰点头:"记得就好。你起来吧。"
虽然只是父子之间私下的对话,萧庭生却听得一身冷汗,回到府邸上还久久未能平静。
因为生父缘故,他自出生起就屡遭磨难,萧景琰贵为皇子手握军权,在宫廷之中却举步维艰,虽然多有照顾,但他自己进宫的时间都十分有限,离开之后那宫中监管太监更是加倍折辱于他,萧景琰几次当场捉到制止,却被恶奴倒打一耙,当作把柄告知太子誉王,下次萧景琰再入宫,便成了先帝褫夺军功的借口。
他比谁都知道生于微末的苦楚,也比谁都知道如何从尘埃里借由一点微光悄然而生长,直至参天。
他不想让萧景琰伤心,更不想让远在江湖的苏先生对他失望,但心中已经被种下了种子,那么它便要勃然而生。
萧庭生匆匆回府,下人便将新晋骁骑营将军司马辽的密信呈上,他取来草草看了一遍,连信带信封都扔进了火盆里。
司马辽原先也不过是个副将,当年五国犯边,混战之中新崛起不少将才,他也是其中之一,近些年萧景琰将萧庭生指派到他手下历练,战场上磨砺出的情谊,自然不浅。
萧庭生攥着拳头枯坐良久,拿着火钳翻着火盆里残留的信纸灰烬,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南楚再次有所举动,景睿已经出发去云南准备商谈了。"
"大渝那边好像也不太平,我听说言侯大为光火,上奏请求披甲上阵。"
梅长苏淡淡一笑,翻了一页书道:"要是景琰真的答应了,豫津能坐在武英殿门口哭死。"
蔺晨失笑道:"他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你怎么还把人家当小孩儿看待。"
梅长苏哼道:"你都四十多了,在我眼里不也一样是个小孩儿。"
"你这人,"蔺晨拿扇子指着他,"自视过高。"
梅长苏懒得理他,翻看着线报道:"现在这阵势有点像十年前那次,不过形势缓和得多,金陵堪为大用的将才都给派遣了出去,照景琰的本事,这种程度的调兵遣将,也不过小菜一碟。"
梅长苏言语之中犹带得意,蔺晨摇着扇子斜眼看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哼,梅长苏笑道:"怎么?你还不服?"
蔺晨将下巴抬得老高:"就你知道的多。"
梅长苏侧身问霓凰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霓凰不解:"什么味道?"
梅长苏笑得贼兮兮:"好大的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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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苏哥哥接受度的问题。。。
我记得我国古代对于断袖之癖的容忍度很高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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